追專訪.朱耀明牧師(二之二)|「面對強權、惡勢力好難頂」 上帝幾時出手?

「在乖謬的時代,在專權的國度,在扭曲的社會,我甘願成為一個勇敢的敲鐘者,喚醒人間昏睡的靈魂。」朱牧1944年在香港出生遭父母遺棄,送回台山由祖母帶大,11歲參加過少年先鋒隊「鬥地主」。祖母離世後,親戚申請他到香港。在街頭流連幫人擦鞋、露宿街頭,後來做校役參加主日崇拜改變一生,朱牧決志當上傳道人,負笈到台灣讀神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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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看中共政權本質致公民抗命失敗?

上年紀70年代,朱牧帶着新婚妻回港,經歷女兒夭折,在柴灣建堂服侍苦難市民,後來走出教堂爭取興建東區醫院,投入民主運動。作為經歷中英為香港前途談判的過來人,新生代批評「左膠廢老擁抱大中華」害苦了他們,練乙錚近日受訪則指雨傘和反修例運動的老一輩民主派,看錯中共政權本質,導致公民抗命失敗。朱牧不以為然:「我哋唔係睇錯,喺歷史階段只能夠做到咁多,每個時代、每個歷史時刻,其實香港人都努力做。我哋而家點呢?比以前更慘。」

時光倒流至80年代的中英談判,朱牧直指「回歸」這字眼太溫和,「收回主權」才是中共的意思,當時是強逼性的,令港人震撼,苦煞思量要用甚麼力量去抗衡。羅德丞成立太平門公司協助港人移民,立法局議員周梁淑怡、葉文慶爭取港人救港游說英政府給予港人「居英權」,着力將《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的《人權法》納入香港法律。

「面對強權、惡勢力好難頂,要欣賞呢班人喺咁嘅情況下頂住。」朱牧反問,六四維園晚會過去維持30年無壓力嗎?沒人會料到全國人大「831決定」落閘,雨傘運動開展「公民抗命」,令到香港爭取民主打通了很多可能性。所以,他認為,不能怪責之前已盡力做的人;而共產黨就是看重奴性強的人,精英被收監、不自然死亡,因為「 統治者唔會咁輕易畀嘢你,你要抗爭,而抗爭手段係點,係按住歷史背景、時刻嘅情況採取咩行動咁解。」

《回憶錄》提到馬嶽編著的《香港80年代民主運動口述歷史》訪問宗教界人士,朱牧當時回應說:「下一輩走我們的路,路已平坦很多。」時至今日《港區國安法》令追求民主自由瞬間成泡影,朱牧以《聖經》「撒種的比喻」解釋,宗教人士參與就是在撒種,希望能夠搬開阻礙,讓後來的人容易一些,但沒有人是「先知」,「彭定康開放功能組別有200幾萬選民,呢樣唔能夠抹煞;董建華係最惡劣嘅2003年沙士硬推23條,到梁振英呢種戰鬥格嘅人上台,邊個會估到《送中條例》,都唔係我哋控制到,我哋而家走進一個艱難嘅時刻。」

宗教領袖要睇陳日君、唔好睇管浩鳴

談到宗教領袖依附政權時,朱牧說:「我覺得你要睇下陳日君,唔好睇管浩鳴。」並引述天主教香港教區榮休主教陳日君樞機2014傘運時《聖經》金句:「他挖掘坑穴,擺佈陷阱,勢必落在自備的窖中。」《聖經》當中有很多守律法的法利賽人,而宗教領袖要聽其言、觀其行,這是否符合「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上帝同行」?他反問:「點解警察勢力咁大,行山都要搜身,不公義嘅情況冇人出聲呢?管浩鳴有冇探望被囚人士,為佢哋禱告?會唔會擁抱受難嘅人,對抗政府嘅不公義?耶穌基督嘅使命,使瞎眼人能看見,使瘸腿嘅人能行走,使捆鎖嘅人得以自由,會唔會做到呢?」

他相信,「有一日,正義都會勝利,邪惡唔會橫行到底。上帝幾時出手?呢種善良嘅力量幾時爆發出嚟?唔係我哋可以想像,而香港仍然有好多勇敢嘅人留下來,我哋係有希望!」

後記:

《敲鐘者言》的字裏行間,讀得令人揪心。

朱牧訴說着:「我都無力喇,我都就快80歲。」「我都無能力走返前線。」「我都好想返去探監……但我唔可以返去。」多次在訪問中流淚。

朱牧的身子一年比一年虛弱,仍掛念着要擁抱弱勢、蒙難的人,只求公義快臨。

雨傘時,帳篷下,「罷課不罷學」的年輕人。

你們,又身在何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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