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溫哥華直擊|獄中箋示展香港政治犯書信畫作 囑港人勿忘囚友 平靜生活候良機

有港人組織在溫哥華舉辦「【獄中箋示】在囚政治犯藝術展暨放學手足分享會」,展出約100幅由香港監獄中寄出的書信及畫作,有近百人參加。前年獲釋的網台主持尹耀昇「傑斯」提到仍然在囚朋友時一度感觸落淚,並借已被囚三年多的譚得志「快必」畫作,寄語在外港人應好好生活,靜候時機。

相近的獄中書信及畫作展覽曾在香港及台灣舉行。本次展出則為傑斯自己的信件,快必曾放在Patreon上的畫作,以及其他在囚政治犯的作品。

《追新聞》特約記者Galileo Cheng溫哥華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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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畫以表思念   傑斯:每張均有故事

主持人在開場白提到,她自接觸到政治犯以後,深感他們害怕自己與社會脫離,「好似Major Tom(註:英國創作人David Bowie 1969年作品Space Oddity曲內主角) 從外太空望回地球,自己身在外太空。」她指,政治犯嘗試用最大色彩表達思念,畫出彩色空間,對沖每日形同黑白的日子。記者所見,作品多為卡通及動畫人物,亦有家人及寵物肖像等。

▲會場門口有擺放2019年8月底為「爆眼少女」Kayla收集的打氣說話。

主持人亦補充,囚友如有機會獲得珍貴的牛油紙,則會去拓印報紙,作出重複的圖案。部分囚友被監禁前不諳作畫,會依舊嘗試,「你睇個張傻下傻下畫生果的,就係快必的作品!」傑斯提到,部分囚友亦會邀請擅長作畫者代筆,讓家人朋友安心。

他特別提到快必畫到的火車作品,時為47人案,一列紅色火車徐徐駛過七色花田間,「畫畫時候就係唯一自由時間……快必提醒大家唔好只關心未知的前方終點,要睇沿途的風景。」

信是有情   高牆難阻

他們均提到,懲教署苦於處理突然激增的政治犯。「制度上原本是應付罪犯更生,根本無方法管理一眾教授、老師、立法會議員、一大棚大學生……以前監獄內最高文化的書係《倚天屠龍記》,突然有一堆外文書,點Scan係咪禁書呢?佢地都無辦法。」

47人案的鄒家成早前因被懲教署以「裸露」為由禁止他收取一本刊有名畫《維納斯的誕生》的書,他入稟高等法院申請司法覆核獲批。《獨立媒體》亦有報道,至少3個懲教院所曾撕去《明報》部分內容,包括中國維權人士野波寫予未婚妻、前支聯會副主席鄒幸彤的情書及文章,以及《蘋果日報》案件審訊的報道。署方回覆《獨媒》指,撕走有關內容是因「不利改過自新或威脅秩序」

▲譚得志「快必」的部份畫作。

尹耀昇「傑斯」自言,在加拿大生活不錯,但會間中自責過得太順心。「唔可以唔記住佢哋,一個一個咁等出來。」他直言,信件的審查愈收愈緊,常會出現未能寄出或寄入,但鼓勵眾人繼續寫,「你唔會知到收到信有幾開心。我哋收嘅信係唔少囚友嘅幾倍,佢哋會問點解會有咁多?有人關心對於所有在囚手足係最渴求的事。」

在監獄中尋得喜樂與平安   傑斯:係天主意思

傑斯屬眾人認知中的典型政治犯,因批評前特首林鄭月娥及眾籌資助在外港人學生學費,被控煽動及洗黑錢罪名,判刑21個月。前年出獄後稍待香港後,來到溫哥華與家人團聚。他直指政府是借其證明眾籌等同洗黑錢,意圖阻斷抗爭支援網絡。這個罪名一度令他難以入境加拿大,「有手足索性稱自己無犯罪紀錄,入咗來先算。有組織正在做遊說,但難以取消申報,始終有滲透問題。」

由於他屬於被廣泛報道,以至有國際關注的政治犯,在荔枝角收押所因收容過多反修例被捕人士後,突然將他們跟部分47人案者轉到高度設防的赤柱監獄。「我不知幾驚!點解我要同黎智英一齊坐監?」赤柱此前從未接收羈留人士,一度令懲教緊張,不希望他們「落大棚」(集體監房),「我就勸人要落大棚見天下,見下世面。懲教話會被人打,會被人恰喎?」

那段時間,傑斯身心虛弱,幸得因47人案被補的林卓廷、朱凱廸、岑敖暉等鼓勵,「阿廷叫我爭氣!重有10年8年喺度!嘩我更加想喊呀!」他一直稱自己最無用無力,跟他人承受的重量有別,「判刑之後,譚文豪(公民黨前立法會議員)恭喜我,我點都要等到大家出來……」。

▲來自在囚政治犯的畫作。

世事難料,傑斯覺得天主安排他要比他人早出獄,跟人分享故事。「喺監獄內,一切成見都放低晒。有個笑話係,快必會偷偷攬住胡志偉,話我最Friend就係佢!你諗下以前我同快必一見到胡志偉,就會蔑視佢!」

「黎生(黎智英)同戴教授(戴耀廷) 都安好,好硬淨,阿毛(前立法會議員梁國雄「長毛」)就身體及心態差少少,成日覺得自己會死喺入面。」

「我以為坐監係懲罰,但其實畀機會我再一次去反思自己,做人唔好咁武斷,搵返機會去再諗。(天主)佢畀我做嘅嘢未必做到,但盡量做。」他感恩獲朋友不離不棄,余若薇會寄毛筆抄寫的聖母經予他,舊同事會筆錄他喜歡的廣播劇,教友會畫頌念玫瑰經的方法,一切都來得不易。

他笑道戴耀廷是真正找到在主內的喜樂,會說笑提到跟基督的距離大幅拉近,尋得平安,更會跟他講笑稱,「唔好話畀我老婆知,佢唔喺身邊原來咁開心㗎」。至於黎智英,「沒有人似佢可以背得起咁重的十字架,我無用,曾經想盡量留低,但好多嘢做唔到,想陪住人都做唔到……」每次提到囚友,傑斯總會淚眼盈眶,不能自已。傑斯的朋友及他自己曾在網台分享,在監獄中哭得最多的,當數傑斯。

▲主持人、尹耀昇「傑斯」、Max、及珍姐分享在囚經歷。

▲傑斯每當提到囚友即不忍淚珠盈眶。

分享在囚經歷   Max、珍姐:頂硬上,未成功不會開心

在理工大學一役被告藏有攻擊性武器被判囚一年的Max,原本是從事演藝工作的小丑班導師,自言國安法及國歌法通過後無法再忍受教育被扭曲,轉為訓練狗隻,但上下班時都留意被同一輛車跟蹤,幾天內即決定離港。「成個腦留咗喺19年……有朋友幫係好啲,但只係頂硬上。」

判刑前後正值疫情高峰,他在荔枝角收押所隔離21日,幸好獲派到「白手」(未曾囚禁者)監倉,再「過界」(轉換監房)到壁屋監獄服刑。「我哋自覺係為咗理念而坐,同衰劈友班黑手唔同,我就諗住唔埋堆,但最後環境點都要埋。」他在洗衫房工作,每天清洗來自監房或醫院的衣服,自言生存方法是不要出位。「高級大sir會巡查問人有無投訴,無人會舉手;點都唔好認自己衰咩入來,有鎖匙佬(懲教職員)會睇牌簿問『係咪黃絲?』你一認就慘了,會被迫做嘢同食飯。」

他至今仍會在購物時將加幣換成港幣計算,「咩都乘6先,嘩支汽水成10蚊?我一向買餸都同阿姐講價,呢度無囉。」放不低香港,自言不太適應,卻道眾人不要太責難留港及獲釋囚友,每人都有不同考量,根底都是不願離開香港,直到不能。

▲余若薇以毛筆抄寫的《聖母經》。

▲教友繪畫頌念玫瑰經的方法予傑斯。

珍姐最為人熟悉是在中環置地廣場一次「和你Lunch」集會中,被指推倒保安,被控公眾地方行為不檢及普通襲擊,判囚21日。「六、七個警察圍住我,話我勁呀,推斷保安兩條肋骨,我梗係唔出聲!」她帶來自己獄中寫有在囚編號,淺綠色的Cambol筆記簿,記有自己旅行的印象,以及朋友寄來的鼓勵及歌詞。「我唯一係掛住香港同寫信,要將整副心力擺係抗爭。香港議會就係抗爭,你唔畀我哋選,我哋就要搞!未成功我都唔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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