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專訪|網台主持傑斯遠走加拿大重新開咪   勉港人努力面對恐懼  「至少令自己活得有尊嚴」

「以前嘅我只要係我相信嘅嘢,我冇乜嘢唔夠膽講;但依家嘅我要好坦白承認,每講一句說話,我都要諗過。」55歲網台前主持「傑斯」尹耀昇去年11月刑滿出獄後,今年7月在YouTube重新開咪,時隔逾兩年半再評論時政。身處加拿大溫哥華的傑斯接受《追新聞》專訪,透露出獄後遭國安每天跟蹤,面臨再被捕風險,惟有無奈離開香港。他說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要努力認真面對恐懼,「我唔知自己最後會唔會被打敗,但至少令自己活得有尊嚴。」

「暫時我選擇咗加拿大。會留幾耐、係咪一直留落去,我其實冇特定計劃……順住去啦。」離港在外旅居已經三、四個月的傑斯,這段日子去了台灣及加拿大,現時在溫哥華居住,他說仍在探討會否移民當地,甚至申請政治庇護,「坐完監出嚟有個轉變,我唔想為自己計劃太多……交畀天主為我安排。」傑斯希望尋找一個安全及寧靜的地方,暫時加拿大能讓他可安心生活。不過,無論最終目的地在何處,他可以肯定是,自己不能因為政權加諸於身上的恐懼而就此隱世,「我最想嘅係可以同香港人分享我嘅經歷,或者透過我嘅經歷,去喚醒一啲人。」

傑斯自言算是幸運,至少仍能「出番嚟」,「雖然已經3年,但仲有好多人喺獄中,可能十年八年後先再見到佢哋。」他離港後這段日子,在海外再次見到很多朋友,尤其是因為反送中運動要離開的年青人,「雖然係好艱難,但(大家)仍然好爭氣,用唔同方法喺新嘅地方搵到新嘅生活,繼續讀書,努力做嘢」,令他甚為欣慰。他說離港這幾個月,反而讓他重拾在香港的感覺,「特別喺溫哥華,經常我哋撞口撞面都係嚟咗一年或最多兩年嘅香港人,嗰種感覺好圍爐,大家互相扶持,有咩事gathering,互相幫助,我覺得我喺呢度仲搵得番香港嘅感覺。」

「我哋要嘅係你完全喺枝咪前消失」

雖然毋須為生計煩惱,但7月開始在YouTube重新開咪後,傑斯每天都忙於錄音做節目,YouTube頻道交由一班年青人打理。他說自己是否「搵到食」並不重要,但希望YouTubePatreon的收入,能夠幫到有需要的年青人,「我只係好卑微做一啲嘢去幫助佢哋,三年後出到嚟,其實差唔多,我都唔知我可以做到啲乜嘢。」

因串謀作出具煽動意圖的行為罪及洗黑錢罪,被判囚32個月的傑斯,去年11月18日出獄時向傳媒表明無意移民,因為「呢度係我屋企」。傑斯向《追新聞》表示,自己是真心希望留在香港,「除非係香港唔要我」,惟出獄後卻發現新香港似乎容不下他。他透露出獄前一個月,國安來獄中找他,問他有何打算,「我同佢哋講冇咩打算」,但國安不滿意這個答案,向傑斯表明:「唔好諗住開番個咪,你唔講政治,講吓足球、講吓風花雪月、講吓書、講吓電影咁樣我哋就收貨,我哋要嘅係你完全喺枝咪前消失。」

傑斯說,出獄後的幾個月,每天只是去法庭旁聽及到監獄探訪囚友,但已被國安盯上,每天都派兩至三人跟蹤監視他,又透過中間人傳話,要求他跟中方人員會面;就算是希望恢復正常生活,也困難重重,「簡單如開一個銀行戶口,我都開唔到。」他坦言,雖然出獄重獲自由,但已成為政權眼中的「慣犯」,有隨時再被捕風險。他自言不是辦法,反覆思量下,惟有選擇暫時離開香港,「我諗得好清楚,我冇辦法完全收聲,唯一折衷點就係選擇離開香港,去開番咪繼續分享,以我有限智慧,我只係諗到呢個解決方法。」

「認咗我唔想認嘅罪,食咗我人生最大嘅死貓」

傑斯於2020年11月首次被捕,是新香港最早一批被國安機器重點對付的政治犯之一。他形容,即使是遠在異鄉重新開咪發聲,也需要極大勇氣,因為所面對的壓力相當巨大,恐懼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朝早一大班國安上門,你話唔驚就係假。」那種恐懼,就好像面對黑社會,但更加無法無天,「到我出咗事之後,想搵啲point(法律觀點)出嚟打官司,但你發現係打唔到。」他指失去自由21個月的最深體會是法治已死,「根本冇得搞……最後認咗我唔想認嘅罪,食咗我人生最大嘅死貓。」

「港區國安法」實施3年來,香港人每日在白色恐怖下生活。羅冠聰、蒙兆達等8名海外港人被港府懸紅通緝,連帶在港家人也遭牽連。傑斯說,這種情況不會只發生在他們8人身上,名單只會越來越長,形容這種恐懼是共產黨為香港人度身訂造,「最終目的係要我哋遺忘,要我哋跪低」。他面對恐懼的唯一方法,就是不斷提醒自己不要被恐懼打敗,他在獄中每日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提醒自己八個字:「不要習慣,只能適應」,勉勵香港人不要遺忘,「發生過嘅嘢,就係發生過,至少唔好遺忘,今日大家面對咁大壓力,其實能夠唔遺忘,都已經係唔簡單。」

傑斯說,香港人自小所受教育,是相信自由、民主、公義等核心價值,但香港現在變得面目全非,令他覺得很悲哀,形容今天的香港比大陸管得更嚴,「開玩笑咁講,如果今日留得喺香港,不如返大陸住好過。」他說在中共眼中,其他中國城市早已定型,但香港仍在轉變,「舉個例,你喺大陸可以用錢搞掂好多問題,但香港今日未進化到呢個地步,你問我我相信香港有一日都會變成one of the city in China,現在係喺變化過程裏面,呢個過程係會好辛苦,因為佢要夾硬扭,扭到我哋接受一套我哋唔相信嘅價值,呢個係香港今日最折騰嘅地方。」

「我哋可能輸一個Battle,但唔係一個War」

對於香港的前景,在短期來說傑斯是感到悲觀,「我係睇唔到有出路」,然而歷史告訴他,世上沒有永遠的黑暗,他相信香港總有一天會見到光明。他表示現在的打壓對香港人來說,是一條歷煉、喚醒之路,「我哋幸福得太耐,如果睇番亞洲其他國家,民主化嘅過程有好多地方都比我哋更加早」,包括八十年代的菲律賓、南韓,以至九十年代初的台灣,「佢哋都經歷過黑暗嘅時期……台灣嘅白色恐怖年代,我哋可能遲咗人哋大概50年」。

傑斯說,香港的故事並不止是香港人的故事,其實是全世界人也要上一課的故事,尤其是今天中共大外宣不停推廣要全球一體化、多邊主義,「世界好複雜,好多人覺得擺脫唔到佢(中共),大家討論脫鉤唔脫鉤,但就算係唔脫鉤,究竟要點樣玩呢個遊戲?跟佢嗰套規矩,定係跟我哋嘅規矩?我覺得香港人係可以做多啲,起碼讓全世界知道香港真實發生過嘅事,呢啲係我哋應該要做嘅嘢。」

他寄語香港人要保持希望,而海外港人尤其是年青一代的質素,更令他看到希望所在,「雖然真係好困苦、好艱難,但起碼大家仍然冇跪低、冇認輸。」他說香港人目前輸掉了一場戰役(Battle),但整場戰爭(War)還未輸,「唔好淨係諗我哋輸,佢(政權)同時間都係輸緊,不過佢唔認咁解,成個香港呢兩三年已經由以前一隻金蛋變到今日一隻臭蛋,佢都有付出代價,係一個雙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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