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專訪|政治行為藝術家Loretta以藝術溫柔起義 創港人藝文團體「NGO Dei我地」籌辦近百海外活動

資助多倫多香港連儂牆攝影展的團體之一,包括始於捷克的港人藝文團體「NGO Dei我地」,團體成立兩年間已在海外籌辦近百個文化活動。創辦人Loretta劉慧婷曾在香港擔任中學教師,及後遠赴捷克深造成為政治行為藝術家,首個作品便在劉曉波雕像前削去頭髮,「當我哋不斷見到血肉模糊同埋不公義,我哋會麻木,點樣可以從麻木走返出黎,藝術就喺一種手法。」

在離散的大時代,港人散迭各地後仍在海外舉辦活動保存社運記憶,而「NGO Dei我地」就以藝文的方式,在後社運年代掀起溫柔的革命,「天鵝絨革命點解叫天鵝絨,因為佢好順住民意咁去,呢嗰亦都喺Power of the powerless(無權者的權力),我哋成日都以為自己Not powerful(不夠強大),但只要有信念,就可以令到所有人走埋一齊,將我哋嘅核心思想擴散出去。」

◼《追.新聞》特約記者 陳減 多倫多報道

2021年於捷克成立的海外港人藝文團體「NGO Dei我地」,最初在布拉格藝術空間開設「我係茶記」的港式茶餐廳以及藝廊推廣香港文化,成立短短兩年已延伸至世界各地,籌辦及資助近百個活動,主題涵蓋香港以至各地的政治,包括捷克首屆歐洲港人峯會、烏克蘭難民營、英國蘋果日報展、以至近日多倫多的香港連儂牆攝影展。劉慧婷表示,「NGO Dei我地」團體名稱除了取材自粵語拼音,當中的「地」同時代表「有香港人嘅地方就係香港」,「NGO Dei我地」希望將議題以藝術方式呈現給受眾,同時堅持舉辦實體活動凝聚海外港人社群,在有形的空間裡建立無形的關係,「藝術喺一種跨過語言以外,與人溝通嘅橋樑,你嚟到呢到(展覽)唔需要識得睇曬所有字,但你會有所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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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教師轉型政治行為藝術家 削髮記念六四

Loretta在港曾任中學藝術科老師七年,學生在公開考試考獲佳績後,向她表示即使成績再好亦不會在大學選讀藝術科,令她反思香港的教育制度。後來Loretta辭去教職遠赴捷克進修藝術,希望了解其他國家的藝術進程,「我成日同學生講,要透過實踐你先會知道自己擅長乜嘢。」在捷克這個革命歷史豐富的國家深造期間,她從畫家轉型到行為藝術家,作品往往與政治息息相關,2019年6月4日六四天安門事件三十周年,維園近18萬人參加燭光晚會,而在地球另一端的Loretta,則在捷克當代藝術中心DOX進行首個行為藝術作品「Letter to my people」,身穿白衣的她跪在劉曉波雕像前,雙手握着燭光,理髮機逐點削去她的長髮,寂靜空間裡剩下機械震動的聲音,完成剃髮後她摸了摸腦袋,旁邊的觀眾看著亦默然落下淚水,「嗰次開始發現原來行為藝術可以即場同觀眾做到互動,基本上可以即場話畀佢地聽發生咩事。」

Loretta其後緊接進行多個行為藝術,主題環繞香港的反修例運動、六四天安門事件等,不少作品都選擇在靜謐環境進行,在哈維爾廣場進行名為「Memory Eraser」的作品時,Loretta把自己困在猶如監倉的方塊內24小時,四面投射反送中運動、六四事件、布拉格之春,以及天鵝絨革命的影像,她在方塊內不斷塗抹影像,喻意消除記憶的政權;另一份作品「The Yellow Object」則以2019年反送中示威作背景,容許觀眾向扮演示威者的表演者發射橡膠子彈,甚至出動警棍,希望觀眾藉作品反思警暴行為,「唔一定吓吓都係Protest嘅時候,淋到自己成身都係紅色,下下用血肉模糊嘅嘢(呈現)出嚟,當我哋不斷見到血肉模糊同埋不公義,我哋會麻木,點樣可以從麻木走返出黎,藝術就喺一種手法。」

返港領「國殤之柱」不果 助複印品世界各地展覽

今年年初Loretta曾返港處理家事,同時希望取回被港大移除的「國殤之柱」,運到捷克保存。在模糊的國安法紅線下返港,她作好準備隨時被捕,安排律師交代「身後事」,即便因為憂慮而多度恐慌症發作,但她仍堅持回港「好想同其他香港人帶出一樣嘢,離開咗香港嘅人唔代表佢哋就咁走咗。」回港後Loretta代表丹麥藝術家高志活(Jens Galschiøt),走訪香港大學嘉道理中心及香港大學物業處總辦事處等多地,遞信要求領回「國殤之柱」,但長時間與各方周旋後仍無果。今年五月警方檢走「國殤之柱」作證物,正值「NGO Dei我地」成立兩周年當天,保安局發聲明批評有團體假借藝術自由為名要求歸還證物。「國殤之柱」雖然最終無法取回,而「NGO Dei我地」則被港府不點名批評,但Loretta並未就此放下「國殤之柱」,後來「NGO Dei我地」繼續與高志活合作,將「國殤之柱」帶到世界不同角落展出,在柏林協助其複印品的開幕禮,又印製多幅兩米長的「國殤之柱」直幡在各地展示。

以藝術溫柔起義

後社運年代抗爭聲音漸漸消亡,Loretta認為當群眾自覺走到樽頸位,便會開始質疑參與活動的意義,近年關於香港的社運展覽增多,正正反映社運開始轉型,藝術正以另一種方式喚起記憶和重建群體歸屬感,「無可能成世人係咁喊,唔係叫你忘記,你要記得,但係你都要Live your life」。捷克斯洛伐克的天鵝絨革命又名溫柔革命,最終結束了捷克斯洛伐克的一黨專制,「天鵝絨革命點解叫天鵝絨,因為佢好順住民意咁去,呢嗰亦都喺Power of the powerless(無權者的權力),我哋成日都以為自己Not powerful(不夠強大),但只要有信念,就可以令到所有人走埋一齊,將我哋嘅核心思想擴散出去。」

「Tenderness is the only force to rewrite the brutal reality(溫婉是改寫殘酷現實的唯一力量)」Loretta手上的婚戒裡刻着這一句話。「我哋要接受現實同時唔好睇低自己」,煙硝彌漫的社運浪潮褪出,她繼續以藝術展開療癒內心、洞察力量的溫柔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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