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制派成日話我係難民之父,專幫難民,我點都想像唔到自己會變成難民。」五年前被示威者抨撃為「左膠」的立法會前議員張超雄,2022年出獄後不久即舉家流亡到加拿大。
張超雄自2004起當選過三屆立法會議員,在社福界走過16年,周旋在弱勢﹑貧窮﹑難民﹑新移民﹑殘障議題之間,他所屬的工黨更是傳統泛民派,路線相對溫和,在2019反送中運動中,張超雄灑淚勸阻7.1抗爭者衝擊立法會。直至立法會內會發生衝撞,張超雄在主席台前多次高呼:「李慧琼越權!」因而被控違反《立法會權力及特權條例》一項藐視罪,被判即時監禁三周。
立法會內會衝突判囚入獄
「懲教好嘅當你係件物件,唔好嘅唔當你係人」
監獄剝奪囚犯的自由——還有尊嚴。一隻膠羹﹑一枝牙膏﹑一條白毛巾﹑一卷廁紙和一組囚犯編號,頓成他的所有。剛「泊正」的時候,張超雄並不了解牢房內的規則,「有次『殺到』經過,個個都要立正企喺囚室門口同佢打招呼,嗰陣無人同我講呢啲規矩,我唔識得同佢講『Good morning, sir』,之後就掟咗我入『水飯房』。」
(編按:「泊正」指已定罪的囚犯;「殺到」指高級懲教官員經過;「水飯房」指關押犯錯囚犯的隔離囚室單獨囚禁)
入獄的日子正值武肺疫情高峯,疫情影響下放風時間取消﹑訪客禁止探訪,物資無法送進獄中。除了洗澡時間可以走動外,其餘大部份時間待在倉內寫信與家人交流,「最初三日連筆都冇,原來監獄嘅環境冇筆冇紙好痛苦,完全表達唔到自己。」在囚日子雖然難過,但他坦言能夠預視刑期,相較還押無期的案件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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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民倡議成流亡寫照
「如果批評政府已經詮釋為引起對政府仇恨,點樣繼續去做倡議既工作?點樣繼續指出政策上唔公平或者唔理想嘅地方?」出獄後的日子張超雄形容猶如「生活在極權下的恩賜」,「我無辦法預測幾時(警方)6點鐘嚟拍門拉我,閂咗我喺牆裏面,永遠都要誠惶誠恐。」他憂慮再度入獄後,太太需要一人肩負探監和照顧嚴重智障次女盈盈的重擔,又預料李家超上台後加強打壓民主派,於是在2022年5月特首選舉前幾天決定舉家流亡加拿大。
盼投身加國社福推進制度
盈盈的照顧需求較高,需要協助餵食和如廁等,張超雄一心以為加拿大社福服務對女兒更有利,後來才切身體會到當地社福資源匱乏。多倫多的院舍大部份為獨立營運且費用昂貴,單日收費近140加元(約800港元),政府提供資助不足兩個月便耗盡。除了資金問題,照顧中心數量更是求過於供,抵埗後他馬上聯絡超過20多間院舍不果,最後在相識的朋友介紹下找到院舍,但從家裏出發到中心,來回動輒3小時。
「我哋老喇,身體開始出現毛病,如果過身個女點樣照顧自己,呢度服務好短缺,好多都喺照顧者出現災難級嘅情況,先會安置『被照顧者』。」照顧者和被照顧者是依存的關係,他憂慮的不單是盈盈日後面臨的困境,還有同一個制度背後﹑無數相似的命運。
換個地方後,他希望重投社福界延續未竟之志,幫助情況相似的家庭。「我相信佢哋面對嘅困難都幾大,我想通過呢度嘅制度﹑搵返呢度嘅議員去傾政策制定嘅過程,我都想改革番呢度制度。」
自由與不自由
「如果你話離開咗香港係相對自由,一定係;但係咪真係自由?其實唔係。」加拿大賦予他基本人權和言論自由,但張超雄指自己是以「走難」形式離開,與香港分離亦只是逼於無奈的選擇,「呢度唔係我有計劃咁話要退休度過餘生,呢啲全部都係逼出嚟,逼住行呢一步。」
離開故土,除了念掛着親友﹑仍在牢獄中受苦友人,「我仲可以發揮到一啲作用我都會做,呢啲都喺我嘅應有之義」
去年多倫多的七一集會上,是他宣佈流亡後首次公開露面。政庇獲批後,他重新在港人社區現身,在加拿大聽證會為《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民主派47人初選案發聲,出席有關香港議題的集會。他形容香港本應向更民主及開放的道路邁進,社會公義得到更好的改善,但現時處境猶如「走回頭路」,因此希望在海外能夠以僅餘的身位為香港發聲,「講番出嚟畀大家警惕﹑為大家發聲,團結番香港人互相鼓勵﹑保持理想。」
在社福路上奔波多年,走過香港的政治議事心臟﹑重門深鎖的石牆﹑最後登上飛機遠走他鄉,對於過去,他直言「絲毫都冇後悔過」,「我以社工嘅角度去處世,喺大學教書希望培養下一代社工﹑追求社會公義同幫助弱勢社群;我能夠選到立法會嘅位置,用過去經驗同家庭背景幫助有需要嘅社群,政府有做錯當然要直接指出。」
「會唔會有朝一日我會返到去(香港)?宜家真係想像唔到,但我知道人係追求真善美,我地過去所追求嘅自由﹑人民可以發聲嘅方向同價值,最後必然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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