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來論|當中國人有甚麼值得自豪?(一個普通香港人 阿鳴)

近幾年來隨着香港逐步「融入國家發展大局」,越來越多聲音叫我們香港人要為中國人的身份感到自豪。政府和小粉紅天天吹奏中國的成就有多棒、生活在「大灣區」會有多舒適、「中國夢」有多麼美麗動人⋯⋯不得不叫人聽得耳朵發麻。那麼做中國人究竟有甚麼值得驕傲呢?我想到了那些「愛國人士」最常說的幾個理由,但仔細分析後,發現原來它們只是自我安慰的迷思,經不起事實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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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思1 : 中國的經濟發達,GDP位列世界第二,現在人民越來越有錢,隨街都是名車和穿名牌的人,貧窮落後已經成為過去了。而且國家在改善民眾福利、健康和安全等方面都取得很大進步,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民眾也感到越來越幸福。

現實:中國的人均月收入只有5,000元, 農村地區則是更低,遠低於發達國家的水平。而且,中國財富的分佈是極度懸殊的,只有黨國權貴及其依附者享有奢華生活,大部份人則只是過着吃不飽餓不死的生活。加上中國人普遍承受高工時高強度的工作,什麼996007的加班已是常態,微薄的薪水卻是以巨大的精神和健康代價所換取的。

更甚的是,近年中國的失業問題愈加嚴峻,大量大學生「畢業即失業」,迫不得已只能在家啃老,甚至一些原本不太受歡迎的工作如外賣員、清潔員和工廠工人,現在都要「爭崩頭」。可見在中國,無論是有工做還是無業,都要承受巨大的壓力。而中國普通民眾所享有的福利甚少,社會保障和支援匱乏,直到今天仍會出現有人沒錢不能看醫生而只能等死的情況。

當然,那些豆腐渣工程、黑心食品、空氣污染等說到老掉牙的問題仍舊存在,威脅着每一個人的健康和安全。可見一般中國人的生活品質是十分平庸的,付出多而收穫少,難怪很多人說「身為中國人的我只感到身心都很累」。是的,這樣的生活有甚麼可以感到自豪?

迷思2:中國社會安全穩定,靠着隨處遍佈的監控鏡頭,可以有效迅速地搜捕犯罪分子。加上政府的高效管控,中國沒有西方那些動不動就出現的示威遊行,在這裡沒有「暴徒搞事」,大家都可安心地生活。

現實: 中國的暴力事件不比其他國家少,斬人、校園暴力等事件根本屢見不鮮,只不過政府的應對方法是封鎖消息、禁止討論,同時阻止一切非官方和獨立的調查,竭力把真相掩蓋起來。而那些多如繁星的監控鏡頭更多是用來對付異見者,而非保護民眾安全的,不然為何「異端分子」總是被迅速抓獲,另一邊廂卻仍然有那麼多兒童失蹤,還有經常出現的離奇死亡事件,但真相卻無從稽考?

更重要的是,人民被禁止示威不等於社會就會和諧安寧。中式維穩的特點是禁止人民表達不滿和憤怒,「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而非嘗試去疏導緩解民眾的情緒,是掩蓋問題而不是解決問題。這就像一個氣孔被堵塞的壓力鍋一般,壓力沒有宣洩的管道,當累積至臨界點時便會爆發。一個社會沒有示威遊行沒有「暴徒搞事」,只代表那裡的人只能忍氣吞聲、只能敢怒不敢言,沒有捍衛自己意見的權利,這種「安穩」也只會是虛假的錯覺。我不認為生活在這種地方有什麼值得自豪的。

迷思3:近年中國已成為建設大國,各種基建令城市面貌煥然一新,美輪美奐的大樓隨處可見。高鐵更是令人亮眼的驕傲,中國已有全世界最長的高鐵線,還能把技術輸出各國,讓全世界羨慕。中國更是世上少數擁有衞星和核彈的國家,證明了「祖國」的非凡成就和強大力量。

現實:大部份的基建和工程根本與普通人沒有關係,對改善民生的作用有限。我曾在中國看見很多地方有「鬼城」的存在,嶄新的高樓卻幾乎無人入住,後來才知道這是政府和開發商的斂財工具,本身就不打算用作讓民眾安居的地方。

反之,這些基建實際上是當權者揮霍民眾的血汗錢所搭出來的面子工程。以高鐵為例,由於鐵路軌道的維護成本高昂,高鐵的成本效益與其他運輸工具(主要是飛機和長途巴士)相比其實是很低的。中共大舉興建高鐵,看來主要是用來滿足「世界第一」民族榮耀的虛榮心多於其實際效果。更嚴重的問題是,這一切大舉灑錢的工程是毫不透明且沒有監督的 ——(如你是中國人)你不會知道你所交的稅款有多少被用來建造這些大而無當的東西,你也不會知道這些建設造成了多少貪污和浪費,這難道不是徹底的黑廂作業嗎?你可以接受自己的錢被這樣胡亂燒掉嗎?

更可悲的是,人命在國家顏面和力量的面前,是微不足道的——當上世紀六十年代幾千萬中國人在為大饑荒掙扎之際,中共卻選擇把錢放在研發核彈之上,而非幫助民眾獲取更多糧食,「寧要核武不要人民」。這樣的國家,明搶你的錢,明把你的生命視為草芥,而你還要為它歡呼鼓掌。你該為此感到自豪還是屈辱?

迷思4:中國的影響力已遍佈全世界,全球都有中國使領館,中國人出國時也有國家的保護作為「強大後盾」。而且,隨着中國人富裕起來,消費力強,中國遊客深受外國人喜愛,很多機場和景點也專門設置中文標示牌以服務中國遊客,可見中國人在世界各國的地位越來越高了。

現實: 中國護照的免簽國只有約30個,遠低於台灣、新加坡和歐美,其中大部份還是經濟落後的國家,這本護照的含金量可以有多高?此外,有不少新聞報導和網民指出,中國的駐外機構在處理國民的求助時普遍敷衍冷漠,拒絕接見求助者的事件也時有所聞。

試想想你在國外遇上麻煩或危險時,你的國家卻叫你不要煩我,自己解決,那會叫人多麼徬徨?作為國家的代表卻逃避為國民服務,這樣的使館還要來幹麼?同樣有意思的是,中國人在海外其實並不受歡迎,他們自己亦明顯感受到敵意。

相反,自稱台灣人或日本人會獲得友善得多的待遇,所以愈來愈多中國人在海外冒認自己是台灣人或日本人,若與他們平時動輒輕佻地「台巴子」、「小日本」的樣子作對比,整件事真的挺滑稽的。

值得一提的是,受到地緣政治局勢緊張的影響以及政府加強對民眾的控制,近年中國人出國的權利受到更嚴厲的壓制,公務員和教師更被要求上繳護照,簽證有關的審查也愈加繁複。看來不需很久,中國人要出國勢必難如登天了。如果我拿的是中國護照,這又有甚麼好驕傲的呢?

迷思5:中國人很喜歡以「五千年文明」自居,讚嘆自己有豐富的歷史和深厚的文化,而且兩千多年來一直是天朝上國,是東方世界的領袖,地位備受尊崇。中國的教科書總喜歡歌頌擴張國家版圖,建立強力集權統治的君主,如稱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等為「雄才大略」的領導者,不少中國人也經常流露出對「漢唐盛世」的戀慕。有些人亦真的相信中華文明是一種古老偉大的哲學,讚頌這種對傳統、秩序和統一的維護保障了國家的繁榮穩定。

現實:中國人從小到大所學的所謂歷史,只是由一堆謊言所堆砌的宣傳。事實上,中國歷史上充斥着戰爭、屠殺、饑荒、甚至人相食之類的悲劇,但出於對維護中華文明正面形象的需要,這些事實都被忽略掉了。中國歷史書裏所謂的英明君主,實際上大多是暴君,為求權勢不擇手段,視人命為實現其野心的工具或可隨意收割的草芥(只需看看各個皇帝的發跡史就能明白,或知道毛澤東為滿足其帝皇夢而葬送多少人的生命,在此不詳述了)。

而主宰中國社會兩千年的儒家思想,更導致了社會的巨大不平等和階級差異,皆因它把人們分為三六九等,強調「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安份守己之類的思想。儒家思想對維護秩序的穩定十分有用,但正是由於對循規蹈矩的過份強調,對保障人權和伸張正義而言則是非常有害的。至於深受統治者喜愛的法家思想更是邪惡,從《商君書》到馭民五術,教的全是如何毫無底線地謀求權力和操控人民的陰謀詭計。這種惡毒的思想播下了東亞大陸數千年來專制統治循環的種子 ,令中國人至今仍深陷於極權暴政之中而無法自拔。中國人自詡有幾千年的輝煌歷史,但這個「文明古國」卻沒有一天實現過自由民主,中國人沒有一天是自由、真誠、有尊嚴地活着的——這有甚麼好驕傲自豪?

迷思6:中國人有聰明的腦袋,推動着世界的進步,尤其近年來中國在創新科技上表現亮麗,DeepSeek的面世代表着中國在人工智慧發展上足以與世界科技領袖的美國匹敵。加上憑藉國家的強大領導力和人民勤奮的性格,中國人定必能創造更多新發明,以至有能力重寫世界秩序。隨着「東升世降」,中國即將引領人類進入新時代,成為世界舞台的中心了。

現實:中國「創造」的很多東西其實是把別人的成果東拼西湊而來的,AI技術如是、電子支付如是、甚至藝術作品也如是。而由於中國挪用別人創作的風氣實在太猖獗,已經被嘰為抄襲大國了。這引申到一個有趣的問題:為何中國人普遍沒有創意?我認為最重要是因為中國人缺乏思想自由——社會對單一標準答案的過份推崇,以及官方對非正統觀點的打壓,導致中國人的思想長期被拑制,勇於發表個人想法的人大多被斥為「不切實際」、被要求閉嘴甚至被懲罰——這種土壤何以能培育出有趣與創造性的發明?

至於中國人的性格確實是聰明勤奮,但其才智很少對人類有正面貢獻,相反更多地被用來幫助中共作惡——如對西方國家發動資訊戰,滲透到各國的企業與機構進行統戰,甚至乎用本應用來造福人類的最新技術去協助政府打造數位極權,最新例子之一就是DeepSeek都要自動「和諧」掉一大堆敏感詞和敏感議題。而隨着中國國力膨脹,若將來中國真的成為世界霸主,世界將被極權所吞噬,我們所習慣的自由的世界秩序亦告終結——這將會是除中共統治階層以外的所有人的災難。

當然,中國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包括美食、藝術、歌舞、服飾等等,的而且確豐富了大家的生活但它們並不能抵消這個國家不美好卻無比真實的一面。中國人總喜歡說自己的國家很偉大,但這樣的「偉大」是不可能建立在對自身過錯的否認之上。面對這個國家劣跡斑斑的作為,比起感到自豪,你不是更應該感到可恥嗎?如果你可以自由選擇,你會做中國人嗎?

 

作者:阿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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