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詩心|把天職與神職結合的牧者 祝願香港兼悼念袁天佑牧師

劍氣詩心|把天職與神職結合的牧者

《天佑常存》

乾坤浩氣本大同,正邪善惡沒西中。

霸力張囂橫波湧,信道式微體道窮。

靈光折射斯人重,義理明彰爾神通。

恩雨長被牧萬眾,天佑生民感沐風。

星期六傳來袁天佑牧師逝世的消息,感到很難過,感到很可惜。但願袁牧師的家人節哀順變。

失去至親的哀痛,自然不是一兩句安慰說話可以化解。對於香港人來說,少了一位好像袁牧師這一種具有公共人身份的宗教領袖,也肯定是一個難以彌補的損失。

有人說,宗教生活是要在現實人生中尋求超越現實人生的精神世界。對於擁有同樣宗教信仰的信眾來說,這一點當然是毫無疑問了。對於更大多數沒有那一種宗教信仰的香港人,相信不少仍然會對袁牧師的逝世感到哀傷,因為袁牧師不但是一位神職工作者,還是一位與香港人同脈搏的公共人、社會人。

人生的有限,難免令人感到無奈,也感到恐懼。宗宗信仰可以讓人寄托美好的想像,把自己的短暫與有限的生命向遙遠延伸。

現實人生也有太多醜惡,難免令人感到失望,感到氣餒。宗教信仰彰顯的信念與價值觀,讓人可以在醜惡中看到善的永恆,可以讓人把盼望延續。

有很多位在過去幾年被政權以所謂「國家安全」這個偽命題來作政治打壓及迫害的受害者,包括一些未被定罪便被長期囚禁定起來的知名人士,在黑暗的牢房中,也是透過宗教信仰得到更大的力量,繼續挺住不知延綿到幾時的凄冷孤寂。

今天仍然留在香港,自覺自己天天都是活在荒謬中的很多人,有不少都感受到嚴重的精神壓抑,看到種種荒謬而且不公義的事情天天在發生,看着香港原有的生活方式受到破壞,見住香港那一個還算比較文明的社會體制在急速崩壞,又眼看那些中共的奴才走狗日日在張牙舞爪,情緒難免感到低落。

幾年間流離到海外的很多香港人,背負着開拓新生活的擔子,回看香港今天發生的一切,聯想到曾經有過的堅持與盼望,顧念着在香港仍然面對荒謬的同道人,想也同樣有着很複雜難詮的心緒。

這些可能都是香港人,甚或是這幾個世代的香港人,難以迴避的承擔。

剛於上周逝世,原籍捷克,後來流亡到法國的知名作家米蘭.昆德拉說過,「人與權力的對抗,是記憶與遺忘的對抗。」這淡然的一句說是容易,做起來卻不簡單。更常見到的是在權勢及現實的重壓下,不少人選擇遺忘,很多人會在不知不覺間調整自己的記憶,以適應新的現實。要堅持記憶,需要堅強的意志、強烈的信念。要做到,一點都不容易。

1989年發生在北京的天安門抗爭及後來的「六四事件」,能夠說不重大嗎?受影響的人不是更多嗎?參與的人也不是以千百萬計嗎?但到頭來除了少數流亡海外的民運參與者、異見人士、維權律師之外,大部份繼續在北京,在中國大陸生活的那一代人,都選擇遺忘。他們當中不少甚至參與政權的思想改造工程,要年輕世代抹去對那件事的認知與記憶。

有一位在中國大陸成長,後來又來到香港生活的朋友說,90年代中國經濟急速發展,生活提升得很快,特別是在大城市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得到好處。他們都要為那種轉變,及為自己能夠安於那種轉變,不再喚起當年的記憶找過說法。結果是中共那一套「如果不是鎮壓六四學運,就沒有跟着的經濟蓬勃發展」方程式,大家慢慢都接受了,大家都把記憶抹去了,人人都看錢看了,崇高的價值與訴求不再重要了,於是人人都小粉紅起來了!還要嘲笑香港人:你們還堅持爭取這些,不無聊嗎?

中國社會沒有文化承傳下來的、具有民族文化意義的所謂宗教,中國人因而沒有滲入每天作息中的宗教生活,絕大部份人都沒有其他更崇高的價值與追求,沒有需要延伸到永恆的盼望,甚至沒有堅持,因此遺忘是容易的,遺忘是可以很輕率的,記憶過於沉重了,記憶並不重要!

香港社會也沒有一套支配着社群的宗教氣氛與宗教生活,但百多年的殖民管治,令香港人或多或少培養了一種現代文明的氣質。情況就如同在今天的西方世界,雖然生活越來越世俗化,宗教生活的氣息也越加淡化,但在人心之中、在日常的生活當中,基督教信仰幾十個世紀形成的價值體系,仍然深入人心,社會的文明價值及道德標準,其實就是某種宗教信仰及其信念價值的變奏與延續。正因如此,香港人雖然生活在可以置身事外的距離,仍然比很多中國大陸的人民更堅持那片記憶,更執着於那件事件的是非善惡,堅持六四悼念超過了30年,到今天仍然要在海外燃點維園的燭光。

從這個角度來理解,上面提到那些在香港被迫害當中的人物,在現時的困境中透過宗教信仰重新堅定了自己的價值與信念,他們的堅持也得到了依托,便一點都不令人意外了。

就算是不一定有宗教信仰的很多香港人,無論在海外的、留在香港的也好,對於香港那些宗教領袖普遍都抱有盼望,把他們視作代表道德的力量。這也是很具象徵意義的社會價值投射。

對於很多具有社會人、公共人身份的宗教領袖,很多香港人都會把廣泛被認定為美好的、崇高的觀念,寄托於他們身上。而很多位值得尊敬的宗教領袖,也不斷透過他們的身體力行,在香港現在這個荒謬的處境中,繼續折射信念的光芒。

剛逝世的袁天佑牧師,多年來對社會正義的堅持有目共睹。在香港多年來各次社會運動中,他選擇的立足點也是眾所周知。就算在病中,他也仍然繼續他的宣教生活。一直以來,他站在正義的一邊,除了是他自己的信念之外,也代表了他信仰的宗教所抱持的價值,他就是努力不懈要把那種價值體現在現實人生、在社會的節奏當中。而香港社會的文明價值,何嘗也不是體現在袁天佑牧師的身上?

除了袁牧師之外,現在身處海外的朱耀明牧師,還有很多其他孜孜不倦的神職工作者,其實都在活出他們的信仰,都在活出香港人的信念,都在活出普世的價值,因而他們都得到香港人的尊崇,有沒有基督教信仰都一樣。

陳日君樞機如此高齡了,而且他自己也是受到特區政府的政治迫害,仍然堅持差不多每天都去探望身陷於不同監房的朋友,為他們打氣,給予他們精神的力量。陳樞機也把把牢獄中那些朋友的光芒,折射回社會當中,為氣餒失望的香港人打氣。

還有那一位這幾天仍然在赤柱監獄門外,冒着高達37度的酷熱天氣,身邊只有一把小風扇,流着大汗的甘浩望神父,也是要為牢房中的朋友,爭取更多人的記憶與關注。

另外有一些所謂神職人員,例如已經貴為了立法會議員,永遠支持政府所有胡作非為,認為香港人應該如馴服的小貓臣服於邪惡政權的管浩鳴,或者住豪宅、有司機的鄺保羅,同樣是神職人員,為何他們都只能成為大部份香港人唾棄、藐視的對象?

原因其實也只是那一個,與姓管的及姓鄺如這兩個不同,前面提到那幾位受到香港人尊崇的、具有公共人身份的神職工作者,是可以令大家都能夠在社會現實的醜惡中看到希望,肯定信念,把這些信念與希望延續下去的精神力量。而那兩個,與其說是代表某個宗教或者代表某些價值與信念,倒不如說只是以宗教的外衣來為邪惡的政權服務而矣。香港人是看得出來的,香港人的眼光還是雪亮的,是不是有同樣的宗教信仰已經不是最重要。上述幾位得到的尊崇,是超越較狹義的宗教或教派,而是具有廣泛的社會價值及象徵涵義的。

袁天佑牧師逝世,肯定是他家人及他的教會的重大損失,也是香港社會的損失。但願他的家人節哀順變,相信香港人會懷念袁天佑牧師,記住他曾經作出過貢獻,不會忘記他活出的價值與信念。也祝願上面提到那幾位得到尊崇敬重的神的工作者身體健康,感謝你們繼續向香港人發放價值的光芒。

作者:鍾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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