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送中運動期間，本身在突發組出身的小記在衝突前線採訪的密度多到被同事笑指是「暴動BEAT」記者。去年初離港之時正值西方國家開始復常，所以一直希望有機會可以再踏上示威前線一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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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國總統馬克龍今年3月強行通過退休改革法案前後，見法國示威、罷工浪潮越見激烈，於是「膽粗粗」向《追新聞》編輯提議到法國採訪，惟個人被其他塵世俗事纏繞，一度不了了之。至編輯4月中再追問今次旅程還是否成事，即使自覺仍不在狀態，但知道勞動節在法國是一件大事，就抱着「飛咗先算、到咗先算、影咗先算」的心態匆匆成行。

所謂「飛咗先算」並非誇張，需要重置例如防毒面罩濾罐、急救包和反光臂帶等裝備在出發前一天才全部收妥，而且花了個多星期亦未能找到一個有前線經驗及裝備的Fixer（類似嚮導及翻譯），雖然不諳法語、更從未踏足法國，亦只能「到咗先算」。幸好最後在本港行家（多謝娜姐！）穿針引線下，到埗後找到一位年紀輕輕就擁多個學位的自由身記者作「盲公竹」。

個人認知上，一直認為法國防暴警察瘋狂的程度與港警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出發前因為未有Fixer，亦只能靠網上片段了解法警驅散戰略及武器配備。

五月一日下午約1時，一批黃背心及黑群激進示威者率先提早行動，繞過「大台」龍頭走到與防暴警對峙。一方面久疏戰陣、另一方面不熟悉當地示威文化，當示威者開始用一些會發出閃光和巨響的爆炸品滋擾警方時，我多次以為是防暴警清場，將防毒面罩又戴又除、又除又戴，現在回想也感尷尬。

過了約兩小時，遊行正式開始後，警方真正開始驅散，眼見類似香港「速龍小隊」的法國特種防暴警察Brav-M向路人投擲震撼彈，還以為今次會重現不少香港警暴的場景。但當示威者到達終點民族廣場與警方「拉鋸」時，個人才觀察到兩地防暴手法的明顯差異：

1. 無論法國防暴隊中有沒有混有Brav-M，其衝刺或後退均相當有紀律及隊形，不會出現有指揮官無法控制下屬的情形；

2. 當法國防暴警察決定衝前拘捕某人，他們最多只會揮動警棍確保拘捕過程順暢，即使有人出手「搶犯」，具人數及武力優勢的警方亦不會突然衝出拘捕目標以外的人；

3. 當有手無寸鐵的示威者在法國警察防線前「講耶穌」，示威者不會被「噴椒」或「用腳推開」，可以全身而退；

4. 巴黎現場的防暴警察均有實彈佩槍，但即使被示威者包圍投擲雜物、甚至近距離用腳踢，亦未見他們拔槍；

5. 法國防暴警陣式中，負責發射催淚彈的警員往往在後排，雖然他們配備可以在數秒間連續發射六發彈藥的榴彈炮發射器，但往往都是在「衝警盃」後向過百米外遠射，至少未見有平射情形；而據Fixer所指，由於法警曾使用低致命彈藥例如橡膠或布袋彈鎮暴而造成嚴重傷害，所以勞動節當日個人再未見有警員使用。

在整體戰略上，法警以催淚彈掩護下衝前驅散為主，但目標並非拘捕任何人，僅以策略將遊行隊伍「斬」成多截，方便警方管理人群。以上觀察並非希望為任何人「洗白」，執法者即使在被威脅情況下，亦絕不應使用不對等武力或以公權力濫捕洩憤。難得人在異地，得以觀察和比較，才能陳述所見，響應「說好香港故事」。

思考良久除了沉悶的觀察外，手記應如何作結。如非編輯突然提起前事，就不會有今次一系列文字及影像。無意矯情賣慘，但散落異地，每步走起來大概也不會容易。如果有人與你同行，哪怕是工作夥伴、家人、朋友抑或伴侶，請緊記 ─ 珍惜，一切不是必然。

記者 梁銘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