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外媒形容為「備受掣肘溫和改革派」的中國前總理李克強,27日凌晨被中國官方公佈因突發心臟病過世。因與晚清重臣李鴻章同鄉而被稱為另一位「李中堂」的李克強,雖然被指為歷任最弱勢、最憋屈的「紅色宰相」 ,卻又相對地獲得西方世界以及中國民間的肯定,包括主張向市場放權讓利的所謂「李克強經濟學」(Likonomics),以及被指為較官方發佈GDP數字還要真實的「李克強指數(Li keqiang Index)」,都是外媒對其經濟政策思維的肯定。而他當年公開承認中國6億人月入不足1,000元人民幣,被指是踢爆國家主席習近平宣稱中國全面脫貧的謊言,更贏得網民擊節讚賞。只可惜「名聲蓋主」而遭邊緣化,以致其政令不出國務院,就連提出「地攤經濟」那樣卑微、接地氣的政策亦被輾碎,最後淪「跛腳鴨」政府首長,在政治的作為上近乎零。
出身安徽合肥普通幹部家庭的李克強,並沒有很強的紅色背景。他早年曾是安徽鳳陽縣的下鄉插隊知青,擔任過生產隊的中共黨支部書記。1970年代末高考制度恢復後,才考入北京大學法律系,獲學士學位,隨後以職身份於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取得碩士和博士學位,師承中國已故著名自由派經濟學家厲以寧(1930-2023年),而這亦令他與過往中共最高領導人多以工科出身的背景有所不同。
另外,李克強英語水準之高,更是在中共官場中的異數。李克強妻子程虹是英語教授,任職於首都經濟貿易大學。據悉,夫婦兩人在家中也會使用英語交談,程虹亦曾經多次陪同李克強官式外訪,而這一點亦讓他,備被外媒所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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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媒讚其英語能力高成中國另類公關
美國有線新聞網絡(CNN)在李克強傳出死訊後發文直指,李克強在任期間抱持促進就業、維護經濟穩定的立場,並善於利用其英語溝通能力,在不同場合與各國代表交流,成了中國另一種改善國際關係的公關手段。英國廣播公司(BBC)則引述現居北京的政治評論家齊默曼(James M. Zimmerman)說法稱,李克強去世是中共黨內領導層溫和派人士的一大損失。
《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路透社與彭博均重提,李克強在任內遭習近平「邊緣化」一事,形容他一直沒有機會實現他的抱負。到任內後期,正值全國爆發武漢肺炎,李克強雖身兼中共中央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工作領導小組組長,但似代替習近平到災區視察的「跑腿」多於抗疫決策人。2022年春季,上海因防疫封城時,李克強曾敦促官員要穩定經濟,不要過度封控,但結果甚麼都沒發生,到今年3月便黯然「裸退」。
曾向美駐華大使稱官方數據非常不可靠
不過,外媒仍然高度評價他的經濟思維,包括所謂「李克強指數」。根據維基解密,2007年李克強擔任遼寧省委書記,曾與時任美國駐華大使雷德(Clark T. Randt Jr.)共晉晚宴,席間坦承「中國經濟數據都是人造數字,非常不可靠」,而他喜歡以三個指標,包括工業用電量新增、鐵路貨運量新增,以及銀行中長期貸款新增數字,來衡量遼寧經濟好壞。2010年末,《經濟學人》以此編製「李克強指數」,直指比官方所公佈的GDP,更能反映中國經濟實況。
至於所謂「李克強經濟學」,則是李克強在2013年3月當選國務院總理後不久,時任英國巴克萊資本亞洲首席經濟學家黃益平在發表的研究報告中列出,李克強經濟政策大方向有三個重要支柱,包括「避免大規模刺激」、「去槓桿化」以及「結構性改革」,核心是向市場放權讓利。有學者甚至認為,李克強經濟學與1980年代美國時任總統列根的「列根經濟學」(Reaganomics)有很多共同點,包括建立「小政府」,減少開銷、降低稅收,以及不搞財富再分配等。
當時,李克強的風頭一時無兩,受到中外媒體追捧,但在習近平掌握實權後,「習李體制」變「習核心」一人獨大,「李克強經濟學」並未發揮大作用,官媒也揚棄有關講法,轉而支持習近平的左傾經濟政策。特別是在中美貿易戰期間,李克強更大權旁落,由習近平親信、時任副總理劉鶴取而代之,主導經濟。
疫情初期曾提「地攤經濟」遭習高調否定
2020年疫情期間,李克強視察山東時稱提出所謂「地攤經濟」,認為地攤、小店也是人間的煙火,和「高大上」(高端大氣上檔次)一樣是中國的生機。隨後,黑龍江、上海、成都一度就推動「地攤經濟」制定明確政策,但最後因得不到習近平的支持,遭高調煞停。
然而,李克強從政生涯也不是沒有污點。1998年至2004年,李克強主政河南7年,期間發生因河南當局推動「血漿經濟」而導致愛滋病疫情漫延一事,李克強被指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李克強病逝的消息傳出後,網民開始瘋狂轉發他在總理任內曾公開說過的一些「實話、真話」短片,包括2020年5月底「兩會」閉幕式後的總理記者會上,李克強關於「中國有6億人的月收入不足人民幣1000元」的說法,當時便被指是要踢爆習近平聲稱中國全面脫貧的謊言。
2022年8月,北戴河會議後李克強南下深圳,在鹽田港考察時給現場人士打氣:「中國開放還要繼續往前推進,黃河、長江不會倒流。」他還專程到深圳蓮花山,向提出「改革開放」的前中共領導人鄧小平銅像獻上花籃。外界對此解讀為,這是李克強在發出與習近平相牴觸的政治暗示,這些影片曾短暫地在中國微信群中流傳後被刪禁。正如台灣有時評人所指,李克強縱具備經濟專業和管理理性,卻無法在任內挽救中國經濟於危局,「他的生命終局,是他個人悲劇的寫照。」說得更確切,這同時也是中國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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