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哪個國家或城市的政府,會每個月都放煙花呢?新一份財政預算案除了宣布香港借債度日,更預告香港將會成為「煙花大都會」,每月舉行煙花匯演和無人機表演。當我得知這個消息時,腦海中立刻閃現出陳果執導的經典港產片《去年煙花特別多》。我甚至期待有電影人能夠捕捉「新香港」的景象,在2025年呈現一部新版本的《去年煙花特別多》。
《去年煙花特別多》於1998年12月31日上映,與《香港製造》和《細路祥》並列成為「九七三部曲」的經典之作。電影標題中的「去年」指的是1997年,當年香港舉辦了6次盛大的煙花匯演,包括1月1日的屯門除夕煙花匯演、2月8日的農曆賀歲煙花匯演、4月27日的青嶼幹線開幕典禮煙花匯演、6月30日的主權移交政權交接儀式煙花匯演、7月1日的慶祝香港特別行政區成立維港大匯演,以及10月1日的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48周年國慶煙花匯演。
故事講述在1997年香港主權移交前幾個月,一群華裔英兵被港英政府拋棄的情況。這些失業退役軍人在尋找工作時處處受挫,內心充滿了怨恨。主角家賢(何華超 飾)加入了他的弟弟家璇(李燦森 飾)的黑幫,面對無法找到出路的絕望,一班退役軍人決定在七一前打劫英資銀行,既為了金錢,也發洩對英國政府的不滿。
電影呈現了一種半紀錄片的風格,穿插了許多真實片段,例如主權移交儀式、解放軍入城、青馬大橋通車等。眾多當年知名度低的演員表現自然,充滿「素人」感覺,使得電影更加貼近現實。拍攝風格有點粗糙,卻又帶有濃厚的寫實主義色彩。
通過華裔英兵的視角,抒發了當時香港人在主權移交前的焦慮、憤怒、迷失和無助的情感。一方面,他們因為被遺棄而懷疑自己的價值,同時又不得不適應新的現實,尋求新的社會角色。26年後的今天,在《國安法》陰霾下重溫這部電影,令人感觸良多。戲中主角們向入城的解放軍致敬的場景,今日再看更顯得諷刺,部份人在1997年抱有的「香港明天會更好」期望落空。儘管英國政府已於2021年推出BNO簽證政策,但仍無法否定香港被英國拋棄、再轉交給中共的事實。當年的憤怒和迷失,今日以另一種形式存在。
電影中的華裔英兵成為了被歷史選中的悲劇人物,在迷失之中問蒼天:為何偏偏選中他們這一代,為何滿清政府不願將香港割讓給英國多些時間。他們在七一前夕被迫面對現實,不得不調整自己的價值觀,尋找新的生存方式。可是,他們卻發現這是一個無法實現的任務,七一彷彿成為了他們的末日。與主角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戲中有一群警察,他們只是聽命行事,表示「無論老闆是誰,都不影響他們的工作」,他們就是所謂的「港豬」嗎?
《去年煙花特別多》散發著一種末日情緒,煙花象徵著繁榮與喜慶,卻又一瞬即逝。天空中的煙花雖然絢爛多彩,卻無法掩蓋地上人們的絕望與無奈。26年後的今天,香港的政治和經濟環境更加惡劣,人們的迷失感更加強烈。未來每月一次的煙花匯演,將凸顯地上「末日情緒」的沉重。
接棒成龍成為中國影協副主席的劉德華,當年擔任《去年煙花特別多》電影監製,更獻唱主題曲。歌詞提到:
「燦爛的煙花也是一場空
前路茫茫的現在 到底誰是我
雨打風吹的年代 不是我的錯
怎麼樣的身份 才能夠解脫
怎麼樣的人才會懂得認錯」
今日的劉德華,又會怎樣評價《去年煙花特別多》呢?
作者:林兆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