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送中5年・追專訪| 2019警暴歷歷在目    移台兩年始教香港政治 學者呂青湖撰文出書揭留港家長反抗國安教育

2019年反送中運動,大批家長與子女上街遊行;港區《國安法》通過後,家長如何面對?反送中運動踏入5周年,近月台灣大學港裔教授呂青湖與一班來自香港及台灣學者出版新書《未竟的革命:香港人的民主運動與日常抵抗》(簡稱:《未竟》)。呂青湖撰寫書中《國安教育與留港家長的反抗》章節,透過與在港及離港家長進行訪談,了解他們如何在現今政治環境下教育孩子及進行反抗。呂青湖接受《追新聞》專訪指,反送中期間她與丈夫參與和理非行動,警暴畫面歷歷在目,事隔數年她進行有關香港移民的學術研究仍勾起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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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單車停泊一旁、茶几上有《表姐,妳好嘢!》影碟、角落擺放寫有「前面有樂 HAPPY FUTURE」的紅van膠牌、工作台另一端擺有LEGO――港人呂青湖教授在台大的辦公室充滿港味:「我希望,我自己寫嘅學術(文章)唔會被限制。」曾任香港理工大學應用社會科學系助理教授的呂青湖,兩年多前舉家由香港移民台灣,現為國立台灣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

和理非出門集會前擁抱子女  離港起飛時淚流滿面

2019年,呂青湖與丈夫多次參與反送中集會。即使兩人只參與「和理非」行動,仍感到危險:「集會自由係基本法賦予香港人權利,呢世人冇諗過,集會都要驚有事」。她坦言出門前要擁抱子女,更要與家中照顧者傾談,如遲了回家要好好照顧子女,眾人要做好心理準備。當日警暴畫面,她仍歷歷在目。有一日她與丈夫推着BB車,與兩歲多兒子到屋苑商場買生果,突然大批防暴警察湧至追捕年青人,附近店舖隨即落閘,員工亦叫他們到店內躲避。她看到警方在樓梯位置打人,立刻掩蓋兒子雙眼。當時各區均有警民衝突,市民或無參與任何行動,最終亦變成參與者或旁觀者,她形容「其實幾恐怖」。

「學術自由好緊要。」她一直研究移民政治、家庭社會學、中國及香港社會,無法想像在香港進行有關家長反抗國安教育的研究會承受多大壓力,亦不想被限制。她續稱,即使她個人認為研究並無觸及紅線,但不知道《國安法》會如何被演繹,對法治失去信心,無法擔保著作會否被下架,遂決定離開香港這個家。為了呼吸自由空氣,經歷幾番掙扎,呂青湖決定與家人離港,2021年正式移居台灣,同年9月任教台大。呂表示,過往離港知道有回程的一天,但這次呂預計不會回去,當日她淚流滿面: 「飛機離開(香港機場)跑道嗰刻,心情真係好惡劣,好似失去家園。」

披露港師校內抗爭文章  題材敏感僅出英文版

2021年,香港公共圖書館書籍被下架、反對聲音及民主象徵逐一消失。「聲音好一面倒,講到香港人已經放棄咗,majority(大多數人)變得好沉默」,呂心裏充滿疑問,2019年當日上街的家長,如何面對國安教育及進行反抗。她認為,國安教育要求學生從支持中國的角度出發,與2000年代強調的批判、獨立及多角度思考大相逕庭;「家長無理由無反應,佢哋係咪真係逆來順受?好多家長本身對社會有批判,佢哋可唔可以做到一個完全滅聲嘅人?」

她的另一篇研究講述香港教育工作者如何在校內抗爭的學術文章,她認為題材敏感,僅以英文撰寫。身處彼岸,研究期間亦勾起傷痛。「某程度上我都好難抽離,作為一個香港人,聽佢哋講嘢,好感受到嗰種困難。無論係香港裏面嘅香港人,定出咗去外面嘅香港人,其實大家都有大家嘅難處」。

港區《國安法》實施後,呂青湖繼續從事有關香港移民學術研究工作絕不容易,不少人拒絕受訪,亦有人擔心被竊聽或身份曝光。很多受訪者提及敏感話題時,則反諷稱「我事先講明,我愛國愛黨」,反映恐懼無處不在。

相信世界各地港人正在療傷   冀多諒解少道德審判

「寫文同教書好唔同,寫嘅時候喊冇人知道,冇人見到,但如果喺課堂講,會有好多情緒喺入面,無論係憤怒、憂傷、內疚。」反送中期間,台大社會學系何明修教授開設《香港政治與社會》課程。赴台兩年多,呂青湖今年初才教授此課程,距離她2021年9月抵台差不多兩年多,同事均感奇怪為何她一直並無教授此課程。她慨歎過去無法從2019年傷痛抽離,並以專業態度授課,她認為必須平靜下來,才能正視及講述香港議題。

去或留,各有困難。面對中共不斷打壓及分化,呂青湖相信身處世界各地港人仍經歷療傷階段。她盼望各人多點諒解,少點道德審判,透過文化、經濟或政治層面堅持初心,不割席、不分化,兄弟爬山,各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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